Euphy.Y

【月寿】伴

越知月光是个吸血鬼。他没有同类，大概226岁，大概226厘米高。

 

—同类—

他曾经遇见一个同类，在对方最后的时间。准确的说，是这个名字叫君岛育斗的吸血鬼，决定喝下圣水，将这具吸血鬼的躯壳化为尘埃，随风消失。

“越知，你没有爱过。不管是人类，还是神，还是恶魔，还是妖精。爱情是毒药，爱情也是生命的意义。”君岛穿着纯黑的西装，丝毫不掩饰吸血鬼的长指甲、红瞳和尖牙，他的头发梳得整齐，面庞跟人类20岁上下差不多。

“爱情很愚昧，用人类的话来说，爱情会上瘾——连吸血鬼都会上瘾。”

“我曾经以为我爱过人类，毕竟吸血鬼的时间太多了，多得可怕。直到遇到他。”君岛虔诚地弯腰亲吻墓碑上的照片，又用指腹抚摸照片上的人像，“我爱他，占有他，倾慕他，憧憬着所有的时间都充满他的身影，他的声音，他的呼吸。但是人类太脆弱了，时间太短了。”

“人类的说法是，轮回。生命结束之后，回重新回到出生的状态。我不知道之后是否会记得他，但我的灵魂会永远镌刻着他的印记，直到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——”

 

君岛在月落之前，最后亲吻了一遍照片，仿佛是信徒在拜别他的信仰。

 

越知月光离开了。

在君岛育斗喝下圣水后，月落之时他的脸上流露着在希望。

希望能在所谓的黄泉路上遇见他爱的那个人类的灵魂。

越知将两朵并蒂的蔷薇摘下，放在君岛育斗消失的地方。又将蔷薇变成了石雕——虽然短暂的相会，我的同族，愿你的灵魂可以和你的爱再次相遇。

 

—温柔—

越知月光并不知道吸血鬼的“天赋”，在人类的记载和认知里，吸血鬼无情、冷酷、杀人如麻；以血液为食，拥有不老不死之身，可以变成蝙蝠，可以操控蝙蝠，可以把人类变成吸血鬼，也拥有自己的家族和势力，甚至拥有土地。

骗人的。

嗯，也就骗骗人类。

至少他越知月光不能变成蝙蝠。

 

越知月光也曾试过人类的食物，味道不错，但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新鲜血液。

说到底就是口味不一样而已。越知月光把一只小鹿放开，又帮小鹿贴上创可贴，小鹿跌跌撞撞地走开了，头也不回那种。

越知不喜欢把生物吸干，毕竟不环保。而且要处理尸体很麻烦。

 

比起人类喜欢将生物宰杀，切割再烹饪，越知倒是觉得吸血鬼是更温柔的存在，毕竟血这种东西，属于环保可再生资源。

 

—体温—

越知月光是被痒醒的，就算是吸血鬼，也需要呼吸。但明显脸上有毛茸茸的感觉，而且挡住了他的呼吸。

乱糟糟的，不算有光泽的，火红的，毛。

然后这坨毛翻了个身。粉红色的肉垫。

正好也懒得出去觅食了。越知伸手摸了摸，摸到了生物的头部，提起对方的后脖子，另一只手摸索着脖子的位置。

越知并不饿，也没打算要吸一嘴毛。还是拔掉一点毛再开动吧。越知心想。

结果对方根本没睁开眼睛，下巴被越知的手托着，越睡越舒服，还在喉咙发出几声悠长的呼噜。

不怕自己的生物，少见。

火红色的猫，少见。

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的火红色的猫，第一次见。

 

反正不饿，没关系。越知把猫放下，又伸手将它被弄乱的猫梳理一下，才发现这只猫是自然卷——怪不得怎么看都有点乱。

猫的胡子动了动，打在越知的脸上刺痒。越知又调整了一下猫的睡姿，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手。呼噜声越来越大，猫又翻了个身，将肚皮露出来。

越知就这样抱着猫，又睡着了。

好暖。

 

—狮又—

越知又醒了，这次是自然醒。猫还在。还在睡。

越知看着猫，睡得四仰八叉，不知道在作什么梦，还在吧唧着嘴。鬼使神差地，越知把手指伸进猫的嘴巴里——即使他知道，猫科的咬合力可以把它的手指直接咬碎。

结果猫吮吸了手指几秒，就用前爪推开了。

“啊……吃……再也吃不下了……嗯哼……”

见鬼，这是猫妖。越知第一反应是，早餐没了。

 

“不，老子是狮子。”这只猫……狮子，自称叫毛利寿三郎。名字是他在一个墓地上决定的，他在墓园里发现有蚱蜢，捉了5只，很好吃。于是他在每一个墓上面记下一个字，就是他的名字。

“狮子不会吃蚱蜢。”越知凭着200年的阅读记忆纠正他。

“不，老子是狮子，而且是高等的妖怪。”毛利伸出后腿开始挠痒，踢的毛毛满天飞，“高贵的狮又，吸血鬼，你听过没？”

“妖怪有一个种群叫猫又。”越知用手挡住了一小搓飞过来的毛。

“不，老子就是狮子。”毛利坚定地说，“只不过营养不良。”

 

—毛利的威胁—

“吸血鬼，你叫什么名字？为什么会在我的山洞？”毛利总算整理完皮毛了，跳到石头上坐着，想居高临下地看着越知——但越知实在太高了，坐着都很高。

“我要走了。”越知并不想跟其他生物有太多纠缠，更何况是妖。太麻烦了。

“啊啊啊啊你别走！！”毛利看到越知要起来，一个激动直接跳到越知的大腿上，“本王的王国岂是你想走就走的！”

“打扰了。”越知伸手抱起毛利，准备放到地上。没想到毛利这么灵活，直接就跳上越知的肩膀，用两条尾巴一左一右围住越知的脖子。

“你你你你别轻举妄动哦！我的尾巴会绞杀你！”

骗人。越知吐槽，尾巴丝毫没有威胁，反而是有点温暖。

“我允许你从今天开始加入我的王国。”毛利的尾巴依然缠着越知的脖子。

“没兴趣。”

“我可以给你提供鱼。”

“不需要。”

毛利沉思了几秒，“我……我可以把所有的财宝分你一半。”

……你确定你是在威胁我吗？越知已经不想吐槽了。

“我没兴趣。”

 

毛利缓慢地放开了越知，他留不下这个吸血鬼。他缓慢地跳到地上，背对着越知，往山洞伸深处走去——其实山洞也没有多深，倒是越往里面越窄。

看着很失落的样子呢。

 

越知起身，拍了拍伸手的灰尘，走出山洞。这只自大的猫又的确很有趣，但越知并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吸血鬼。

想了想，越知又将带有毛领的外套脱下，放在刚刚毛利坐过的石头上。石头比较平滑，而且还沾了很多猫毛，应该是平时他躺的床吧。

越知走出山洞，山洞里面黑黑的，也看不到毛利的身影。

今天不吃了，继续走吧。

 

—坍塌—

越知又走了2天，还是没走出这片森林。

但是他在树上准备休息的时候，听到了树干上一些细小的声音，应该是什么小妖精。

 

“昨天的大地震，吓死我了，我都以为世界要毁灭了。”

越知听了忍不住笑了一下，果然越细小的生灵越是脆弱。

“可不嘛，听说好几座山都出事了，都不知道是不是被震平了。”

昨天的地震也就那么一下，还没有我从树上跳下去的震动强烈。越知想。没营养的对话到此为止吧，赶紧休息。

“诶你有没有听说，东边那只烦人的猫又两天没出现了，终于不用怕被他偷袭了。”

“真的吗？明天得多吃两个榛子庆祝一下！”

“要不明天我们去东边看一下吧，听说那只猫又前两天打败了吸血鬼，还从对方身上抢下一件昂贵的衣服——我们把衣服拿去给巫婆，换金色的榛子吧！”

“嘘——小声点！会被其他妖精听到！”

 

越知皱了皱眉，自己并没有被打败好吗？

闭上眼，听着树叶在夜风中晃动的声音。森林很安静，但越知的内心却平静不下来。

猫又，山洞，地震，坍塌。

毛利又睡得那么死，被捉走了都不会醒来的那种程度。

越知睁眼，月还没落。今晚的月色有些不寻常，是红色的。

血月。红色。

越知知道自己烦恼的是什么。他深深叹了口气，将过长的刘海撩起，吸血鬼血红的瞳孔在夜里放着光。

 

—是结束，也是开始—

越知走了两天的路，全速奔跑返回也才花了20分钟不到。

 

山洞果然塌了。碎石和树枝堵住了洞口，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。

越知的理智劝自己不要去挖开，但手已经动了。

越知才知道原来吸血鬼的指甲这么坚硬，挖开岩石就像用手去抓豆腐一样。

没挖多久，就挖到了一个细小的空间——还好，只是上面的石头掉下来挡住了洞口，里面并没有全部坍塌。

越知看到毛利躺在一旁，但是呼吸明显比前几天微弱了不少。而且前爪都肿了。

但毛利将自己的外套叠好，压在了肚皮底下。

越知将毛利和外套一并抱起，这边还是有坍塌的风险，不能让毛利继续住在这里了。

毛利的前爪上面沾了很多泥土，火红的皮毛也变得灰灰的。

 

毛利睁眼的时候，看到的是蓝天，绿树，和一个白头发的人形生物。

“啊……我还是死了吗，好可惜，我刚刚得到了一件无与伦比的宝物……”

毛利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，看到他视如珍宝的衣服还在自己肚皮底下，开心地蹭了蹭。

“诶？啊，好痛，我没死？”

“你没死。”熟悉的声音传过来，毛利赶紧抬头一看，是吸血鬼，是越知月光。

“你个大坏蛋为什么现在才来救我！！”毛利的声音多少有些委屈，用红肿的前爪拍了一下对方的大腿。

……其实我也没有义务救你。越知默默吐槽。

“说好的朋友一生一起走呢！”毛利强忍前爪的疼痛，直接扑到越知大腿上。

越知本想制止，太脏了，会弄脏衣服的。

但是他看到毛利哭了。

一只哭得稀里哗啦的猫。真的好脏。

越知将毛利抱起来，摸了摸他的头。结果毛利越哭越大声了。

 

“不哭了，之后一起走。”越知用衣袖给毛利擦干净脸，心想着，一起走就一起走吧，但是得让对方学会洗衣服。

 

—fin—